元景年，扬州。
腊月二十八，大雪纷飞。
柳青笺跌坐在门槛上，死死拽着夫君的袖子，卑微恳求道，“容风，我刚刚小产，等我养好了身子，就同你一起去找清清好不好？”
顾清清错手让她失去了孩子。
她却连悲伤的资格都没有。
“你根本就不配有我的孩子！”
顾容风抽回袖子，决绝离去。
柳青笺想追，却脚滑重摔在雪地上。
一股黏腻顺着腿间蔓延，将身下的白雪染得血红……“啊！”
柳青笺惊醒而坐，入目是柳家医馆内熟悉陈列的药柜。
顾不得周围看病百姓们投来的异样目光，柳青笺支撑着额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她又梦见了顾容风离去时的场景。
他一走就是半年，音信全无。
一辆马车，忽然停在了医馆门外。
紫荞急急忙忙地跳下马车，“小姐，姑爷回来了！就，就是……”
就是什么柳青笺已经听不见了，也不想听。
等她反应过来时，自己已然内坐上了回府的马车。
顾府。
当年柳青笺亲手种下的桃树开得正旺，一片生机盎然。
桃树下，顾母正激动地打量着顾容风，“回来了就好。”说着，又看向了依偎在顾容风身边的柳清清，“清清啊，这半年让你在外面吃苦了，不过你放心，日后我定好好给你补偿回来。”
柳青笺气喘吁吁提裙迈过府门槛的顿住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一个是她侍奉三年的婆婆……
一个是她疼着长大的妹妹……
一个是她青梅竹马的夫君……
此时，三个人的身影在桃树下交错依偎。
温馨美好，却与她无关。
顾母的声音则再次响起，“容风啊，既然清清回来了，便扶清清为正妻吧。”
顾容风身形微顿，眸色些许暗沉，欲言又止。
柳清清却抢在他前面开口道，“姐姐是正妻，我不抢姐姐的。”
声音稚嫩而童真。
“什么抢不抢的，当年要不是因为她你能变成这样？说到底都是她欠了你的！”顾母一派的理所应当，“我已经派人叫她回来了，等她回来我就跟她说，在我心里，清清你才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儿媳！”
柳青笺压着心里的酸楚，上前几步请安道，“婆婆。”
三个人齐齐看向她。
阳光下，她皮肤白皙如玉，五官娟秀如画，只是那原本波光粼粼，清新动人的眉眼，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尘埃。
灰败无光。
顾容风看着这样木讷的柳青笺，眉头冷蹙，“母亲刚刚的提议，你怎么看？”
她还能有什么意思。
从他执意孤身一人去找柳清清时，她的意思就不重要了。
柳青笺满口苦涩，却云淡风轻的道，“婆婆这么说，便这么办吧。”
顾容风满是书卷气的脸庞沉了下去，欲言又止，“你……”
“姐姐不要生气……”柳清清忽然走了过来，小鹿受惊般拉住了柳青笺的手，“我不要了，都不要了……”
面前的人儿，明明只比柳青笺小了两岁。
但她的心智，却永远停留在了垂髻之年。
五年前柳青笺生辰那日，忽然想吃湖边贩卖的桂花糕，顾容风去给她买时不慎落水，是柳清清不顾男女之别第一时间跳进了湖里面……柳清清却因为憋气太长，憋坏了脑子。
被柳清清所救的顾容风，从原本决定只娶她一人，变成了迎娶她们二人。
思绪回过，柳青笺吞咽下舌间苦涩，拍了拍柳清清的手安慰道，“我确实是欠你的，你想要就给你吧。”
柳清清浑身一颤，仿佛承受了极大的痛处一般。
下一秒。
忽然朝着地上昏倒了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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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安
